*雖然取了這樣的名字,但是篇甜文,喝太多咖啡了半夜心悸,爬起來發了他們杯情絲繞。
林殊那时还很年少,想得还很少。
说是冠绝金陵的少年天才,琢磨得统共也不过就那么几件事、那么寥寥可数的几个人,那个年华底下,还用不上他多少绝伦之才,日子倒是过得有些了无意趣。等到有朝一日他淬心沥血,才知那样的韶光有多不可得,然而种种已是前尘。
小少年林殊,想得再远大一点,也不过就是和最重要的人一同捍家卫国的愿想。
与景琰背靠背,为景禹哥护卫疆土,就是林殊能想到的以后。
曾有一日,他与母亲晋阳长公主一同进宫,与长辈轮番见礼后,兴致冲冲地来到芷萝宫,才知道皇七子感了风寒,正睡着。
他蔫蔫地吃了几口静姨做的点心,很想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把萧景琰挖起来,问问这头笨水牛怎么偏偏就在他能进宫时病了呢。
林殊这时才想到,他从来也没想过萧景琰会病,也会有不能陪着他,站在他身边和他一道胡闹,或正经的时候。
母妃是医女,这头牛又是个不识珍馐,饮食寡淡,微一好吃的就是榛子酥这样点心的无趣性子,与林殊色色对生活的讲究可是百般不同,讲得夸张一点,就是萧景琰年纪轻轻就开始养起了生。
可原来景琰也会病,林殊瞧了一眼病中沉睡的萧景琰,满心闷着不想再看那副样子,便匆匆和静姨告退,却在芷萝宫门前碰见了景琰的奶娘。
「殿下怕是昨日在园中撞了花神,去祭一祭也就好了。」
「花神?」
林殊瞪大了漂亮的眼睛。
「殊少爷还小,不注意这些也是自然,昨个儿是花神日,不宜进园见风,殿下却说,园里有种宫外没有的花,这个时节会开,他听宫人说了,不外就是这几日,便去了。」
「景琰一向不知道这些花花草草的啊,怎么……。」
奶娘听林殊这么说却愣了,低低一笑。
「不是殊少爷上回进宫听人开花时的样子觉得新奇,又可以酿酒,芳气袭人又甜,要殿下帮您留意着吗?」
这下林殊倒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原来竟是自己的事。
一时心下百味杂陈。
开就开了,这个笨水牛怎么也不看看日子……。
想着想着就来了气,却一时继续留在芷萝宫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奶娘见他面色不豫,想来是愧疚,心下略有不安,便圆滑地道:「殿下想必还歇着,我正巧代娘娘要去祭花神,殊少爷年小未必见过,若长公主殿下尚未要离宫,少爷不妨与老身一道前来。」
这正好解了林殊心里的纽结,找到个好地方能慢慢发散闷气,也当是为景琰做些什么。
祭花神的仪式其实很素简,上告花神时林殊也暗暗在心里禀了几句,景琰是为自己而来,他这兄弟就是又直又傻,若有冒犯,还请花神切莫见怪云云。
最后一节是得了花神的谅后花神赐籤,林殊也抽了一支,他一向鬼神不信,天之骄子,只信自己,也未细看籤诗便随意放进袖袋里。
再回芷萝宫时萧景琰已经醒了,听闻林殊来过后这有些埋怨怎么不叫醒他,横竖也不是什么大病。林殊进内殿时,他正大口大口地喝着水,刚退了热,满额是汗。
林殊就在榻边坐了下来,原本来时他还想着要狠狠取笑萧景琰不知保养,没想到一打照面反而什么也说不出口,连萧景琰都有些奇怪林殊的沉默。
宫人抬了个玉瓶来,里头插了一枝璀璨夺目的花,他适才来时还未得见,想来是萧景琰想要在见到林殊时亲手交给他。
随意瞥几眼,赞了声果然好,其实无心鉴赏,抬头却见萧景琰眼底有些自得的笑意。
林殊抱紧玉瓶,只想在心里大骂一声没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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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岁晃眼而过,今时今日却是飞流猛打喷嚏,虽然现在宅内有两个神医,梅长苏还是吩咐黎纲在小院子里祭祭花神,想是飞流去靖王府偷花偷得太凶猛了点,他也不禁有些心虚。
又到了抽花籤的时候,他想起了当年事,便有些烦闷,正要推拒,甄平和黎纲却已经递了过来,「宗主也抽一支吧,乐趣乐趣。」
这些人,就这种时候手脚特别快。
「苏哥哥,抽!」
飞流从没做过这些事,兴奋得很,更央着他。
梅长苏只好也抽了一支,看了一眼后面色如常地随随便便塞进袖子里,默默瞧着一伙人兴奋得在廊下翻著书解签诗。
这时蔺晨凑了过来,「怎么样?花神有没有开示你还有多久?」
「哼。」
「小没良心的,就让我看看又不会怎样。」
梅长苏语气平板:「你看、你尽管看。」把袖口的小纸团砸向蔺晨。
蔺晨展开了签,一下也不说话了。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蔺晨到底不是常人,又恢复嘻笑神色,「唉呀,你也不要多心,命运有天定,万事在人为,你……。」
梅长苏打断了他:「我倒不是自感自伤,自己还有多久,你的医术有多厉害,我也不是不清楚。」
「唷,那你又为何一副有人洒了你整罐武夷茶叶在地的样子?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现在非常不高兴……。」
梅长苏拿起书册狠挥了蔺晨一下。
一时太激动,喘了会儿后方说:「很多年前有次景琰病了,我抽到同一支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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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年林殊展开了签诗,饶是不信鬼神,却总是觉得有根刺,一开始就是浅浅扎在心里,他不屑于拔去,结果那根刺却随着时日,益发粗、益发深隽,最后几近穿心。
萧景琰的病要不了几日就大好起来,就算是亲眼见了景琰好好的,林殊还是老大不开心,分明也不是景琰的错,他却冷面了对方许久,萧景琰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林家少爷了。
也许那花不够美吧,或是酿出来的酒不够好喝。
一头雾水又低落的皇子,拿了林殊的那张大弓,在林家武场射箭。
闷头练了许久,直至箭箭中的,心下稍宽,回过神来才看见林殊坐在一旁瞧他,早已不知坐了多久。
不是不想理我吗?萧景琰也憋着脸不说话。
「倒是有了些长进。」林殊说,闲闲啜了一口茶。
「我是你表哥,你是能用这种教习师父的语气对我说话吗?」
萧景琰不曾拿出皇子的架子来压林殊,却总是在意自己是大林殊两岁的表哥。
「为什么不能,只要我比你强。」林殊一笑,站了起来,伸手就拿弓。
见到林殊又恢复往常活泼张扬的模样,萧景琰的闷气早就到九霄云外去。
林殊一边整弓弦,一边淡淡说了句:「景琰,你要一直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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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梅长苏觉得花神根本是在他身上捅了两个大窟窿,年少的那个窟窿装着心病,如今的这个装着压抑的快要止不住情的感情,一下就连着变成补不起来的大洞,却很满,满的他要疯了。
留不住,都留不住。
自己的命,他年少时认定的以后,与那人在一起的韶华,以及……那个人。
他知道他知道他都知道,他已经没有半分妄想了,这样还不成吗?
还要在他时光的尾巴来这样敲打他。
他……很是不服气,又怒,又气。
梅长苏看着蔺晨,心思转了又转。
此时一切皆已尘埃落定,梅长苏,倒是恢复了几分少年林殊的气性。
禁不起激,林殊最是禁不起激,金陵城中最明亮的少年,无人可挡其锋芒。
他问蔺晨,「可愿意帮我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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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平,你去请太子殿下,来苏宅一趟。」
「现在这个时辰吗、宗主。」
「……毕竟他大概也要忙到这时候。说我没事,要他不必过虑,只是有些话要同他说说,回来后你和黎纲他们就全下去吧,我有些私话要和太子殿下讲。」
琅琊榜首,麒麟才子,哪怕是个冲动的念想,也是比常人细致周密的。
甄平离开后,梅长苏便饮起了榻前小炉上温着的药酒,下喉后用不着片刻,连他这样残破的病躯也觉得有把火从心口腾腾升烟,散到了全身。
梅长苏解了衣裳,凤眼飞霞。
萧景琰急急踏进苏宅内室后,见到的便是这般景像。
瘦弱的人似是仅着一件透白的里衣,侧身蜷在厚被里,长发披散,与平时拘谨的模样完全不同,待他走近时,更是可见那凤眼眼底闪铄着朦胧的繁星。
「我不是和殿下说不用急吗?」
口中喊着殿下,却不若平日见了他总勉力撑起身来的苦样,梅长苏仍歪在榻上,瞇着眼啜饮药酒,似是十分享受。
萧景琰是开心的,特别开心,却压不下心底深深的怪异感,但梅长苏不待他见外的愉悦冲上了脑,他便细想不了那么多了。
「穿得这样单薄,仔细寒症又犯。」
萧景琰把身上的大裘解下就往梅长苏身上罩,梅长苏竟也没有推拒,还捉住他掖裘的手指,声音轻颤地说了句,「不妨,这不是有你吗?」
着实叫萧景琰摸不着头绪,他原以为会见到小殊又是顶着那张半死不活的脸说他们该严守一百二十条梅长苏订下的规矩,再列出两百个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最后谈谈他该如何逐步建成一个清明的大梁。
这些都是沉重万分的,他知道小殊骗他,知道小殊已时日无多,所以他只希望小殊在最后的日子里尽可能的享受落日时光。
然而这个人偏不,总一副连五十岁的他该怎么做都已经想好了的样子。
既然小殊不这样操心便不能适意,他便陪着,怎样都好。
他原以为今夜亦如是,可如今瞧来竟不是这样的,还见到了一个明显不适宜畅谈家国大事的梅长苏……他不得不按下奔腾的心痒。
「嗯,你有我。」
萧景琰解下了身上多数的衣物,怕衣服上的寒气浸了梅长苏。
这时他突然听见一声「景琰,你也喝。」
他一时有些震动。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梅长苏若是想划开距离,就一口一个太子殿下;若是想让他照自己的意思来,要他屈服的时候,就喊他景琰。
然而他拿他没办法,天要下雨,梅长苏要叫景琰,都是一点辄也没有的事。
萧景琰啜了一口,觉得有些烈,「你可别喝太多。」
东宫太子打定了主意,既然今日苏先生奇怪至此,许是有什么理由,自己虽是不知道,至少还能守着他,别让他出事,也别让他过份。
「景琰,我还是冷。」
萧景琰正想帮他多加件衣裳,就见梅长苏拍拍榻上一块因为蜷缩着身子而多的空处,「不妨,你坐过来便好。」
萧景琰方心下惴惴地靠了过来,便被梅长苏往下揽颈一勾,萧景琰一吓,生怕压着了这个清瘦脆弱的躯体,身子一翻两手便撑在梅长苏两侧,将梅长苏罩在身下。
「苏先生醉了。」他此刻倒是有点懂梅长苏喊他殿下的心思,然而他的心虽懂,身体却不懂,萧景琰感到他身下不可言说的地方腾腾发热。
梅长苏苍白的脸上滚着两团红霞,到像是从冰玉底透出来似的,眼角眉间都红彤彤的,冒着些许细汗,细致的锁骨在衣领处招摇,肌肤薄色因为汗水从里衣透出,若隐若现。
梅长苏听了他的话,唇间微颤,「也是……想是我没资格再听你喊我一声林殊。」
萧景琰听了又诧又怒,又是痛,「你怎么能、怎么能……怎么会这么想。」
但分明是这个人说了多少画清界线的话,这让萧景琰怀疑这一切是否根本在梦中。
梅长苏先是笑,又叹了口气:「景琰,你抱一抱我。」
想必是在梦中了,萧景琰想,那便让自己也放纵一回吧。
他掀开厚被,身体因为喝了那酒感觉比平日更暖十倍,搂上梅长苏紧贴胸口,他觉得这已是放纵的极致了。
怀中却听到梅长苏咯咯的轻笑,怀里的人不安份的窜动,萧景琰感觉一隻冷极的手攀进了他的里衣,滑过他肩头。
「小殊……。」
他想起年轻时林殊也很爱戏弄自己,怕是这症头又犯了,也是……林殊怎么可能不懂他的心,可如今这态势,他又何苦来撩拨自己。
当萧景琰还在一片混乱中琢磨时,一阵湿热覆上他的喉结,是梅长苏的唇齿。
「小殊,我不能……。」
突然间梅长苏的头颅从被褥中探了出来,乱发贴着脖颈,笑起一片旑旎风情,萧景琰看得痴了。
「殿下……。」
那称呼又恢复了殿下。
「殿下,想不想尝尝今年最新采酿的蜜?药苦,苏某刚请人带回来。」
「我这……好。」
果然适才便是林殊戏弄自己的一梦。
那个「好」字落下时,梅长苏吻上了萧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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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做了决定的事,就从来不后悔,也不会轻易弃之,必践到底。
林殊是,梅长苏也是。
萧景琰进入他的时候,他想,什么不给对方希望就不会让对方失望什么的,都去骗鬼去。
说到底,也不过是无心,真有心……便是此刻这样了。
便是用了和蔺晨讨来的药,也是疼得快要昏厥过去,然而林殊从来不知道要喊一个疼字,梅长苏更是。
还有什么,能比当日解毒更疼,能比解毒更疼的,只有心疼而已。
他真是要恨死留不住三个字,原来自己到了今日,还能有如此强烈的感情。
一个个疼字,都化作了「景琰、景琰……。」
行进渐渐顺畅,萧景琰却仍不敢放开了身动作。
梅长苏瞇着眼睛,似是在取笑他,萧景琰低下头来亲亲那脖颈,又不停碎吻着梅长苏耳边的发丝,吸吮汗粒,「小殊你不明白,我是真怕了你会去在我身下……。」
「怕什么?死在你……哈怀里,做鬼……还能不风流,就让我……唔…什么都…体验过一次罢。」
这话颇有当年林殊的味道,像枝焰把似的点燃了萧景琰。
这一刺激,梅长苏喘得都快蔫了。
却觉得很痛快。
他摸着萧景琰的后颈,感觉笨水牛的泪滴在自己耳边。
体内的什物热烫着、撞击着他的脆弱,他感觉从自己成了只病耗子后,还没人敢这么对待他,侵占他,颇有兵刃相交之感。
面对萧景琰,他也许仍是当年的林少帅。
榻边的烛火熄了,他一时慌乱,夹紧了萧景琰,听到浓烈的喘息,像湍急的水灌入耳内,又冲入心口到达五脏。
「景琰,点上、点上……。」
「我在这。」
「我如何怕黑,可我想看到你的脸。」我是一丁点也不想错过我奋力留下的一切。
萧景琰听了,把梅长苏抱起,换了个姿势,梅长苏坐在萧景琰腿上,两人仍相连。
烛光再现时,萧景琰看到梅长苏望着他的眼神,比星辰满天的夜都要温柔。
「我、我……。」
萧景琰复又落泪。
「哭什么,难道还要我自己来动。」说着还真费劲上下折黱几下,就见到萧景琰耽溺的情貌,他心里得意,又抱着这人,不是多大的动作下,便身体一阵酥软,泄了身。
连床上的寻衅之语,也是温柔至极,梅长苏在上下迷离的飘浮中,拆了萧景琰的发髻。
就让我也来当一回为你散发之人。
他以这具病躯最大的气力拥着想留住的人,将两人的发丝缠在一起,紧握于掌心。
也许这便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完)
架空還是有好處的,想起心有所感的句子和段落更容易融進去,不大需要顧慮時間點,說到朱顏辭鏡花辭樹,就很難不想到林殊和梅長蘇。花從木謝,曾經朱顏。情絲繞發得有點心虛,想到宗主的身體我還是手軟了。下次手得硬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