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歌早上醒来的时候，刷到了王凯在米兰午夜时发的微博。

　　他犹疑了会儿，他想王凯现在也许已经睡了，就算还没入睡，也不是方便接电话的时候，可指尖却快于思考，透过网络拨了电话。

　　画面一下一下的闪烁，就在胡歌想着，还是挂掉的好時，画面上出现了王凯的下颚，由下而上的视角，宽肩后可以看到一个方型的靠枕，和意味不明的装饰画作。

　　因为网络的问题，那熟悉的声线，晚了一些，才传了过来。

　　彼方的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的，勉力费劲地，咕哝着从唇间好不容易琢磨出来胡歌的名字。

　　果然吵醒了对方，胡歌心里对自己冲动的行为很后悔，人嘛……一下飞机就和他报平安了，他为什么要多这个事。

　　「你干嘛接起来？」

　　明明有一堆成熟和抱歉相关的话该说出口，语到口边又拐了几个弯为对方没让自己好吃好睡而烦心。

　　「没事的……歌歌……我…还没睡着……睡不好。」

　　王凯把银幕对准了脸，画面上是两颗有点浮肿的鹿眼。

　　胡歌的牙齿磕在唇上，「我问你……，是不是有时差，所以才很累但睡不着？」

　　画面里的人扬起微笑，伸出指尖刮了刮银幕上胡歌的脸：「我的歌歌怎么那么厉害呢……神机妙算，不过也是…平常这时候，都要起床工作了。」王凯打了个哈欠，微肿的眼角泌出泪液，帅气的脸疲惫却温柔。　

　　胡歌想，不是的，你心情好或有精神的时候，发的微博会加标点，最新的那条微博，光看语气就觉得很累，很累，却现在还没睡着，不是时差是为了什么？

　　「少贫嘴，你去翻一下你行李箱右侧，靠近把手的那个内袋，里面有药对吧，把那个吃了。」

　　画面的另一方传来王凯穿上拖鞋后哒哒哒的踏地声，欧洲的酒店多半铺着厚厚的地毯，王凯的脚步声平时是很重的，现在听起来却轻的像和缓的拍手声，胡歌漫无边际的想着。

　　「还真有啊……。」

　　王凯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吃惊。

　　「你没和我说……我收行李的时候也完全没发现。」

　　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恋人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他觉得恋人从日本回来后他们相见的每一刻他应该都是紧紧盯着他的。

　　心尖一烫，因为疲累而沙哑的嗓音放得很轻，像一首从晕黄灯光里流出来的旋律，王凯一边倒水，「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嘛……我想苗姐可能也会准备，好像有点多此一举……不过还是买了，在日本机场的时候。」

　　胡歌坐在床上捏着怀里的抱枕，有点不自在，扭呀挤的，像是要把枕头照着心思扭成个麻花。

　　「四天而已，你也不一定真会用到……。」

　　「平常工作也是日夜颠三倒四，只是飞欧洲参加个时装秀，显得我很多虑……。」

　　「好像我不信任你调整自我的能力似的……。」

　　王凯忍不住发笑，轻轻唤着胡歌的名字，打断处女座陷入自我世界的纠结碎念。

　　让他感到如此简单而甜蜜的一件事，怎么这人背后能有这样多小心思。

　　「你准备，和其他人准备的，怎么会一样？」

　　吃了药，喝完水，王凯坐回床上，不敢笑出声，只觉得这人如何能这样可爱。

　　「还有啊……想到你这么早之前就开始挂记这件事，我就觉得很高兴。」

　　胡歌听得耳朵发热，明明也不是什么煽情的话，他摸摸耳后的皮肤，把脸埋在抱枕里，只露出两只眼睛：「你不觉得我没事闲操心吗？」

　　王凯特别想越过颗粒模糊的画面，把躲在枕头后的人捉出来亲吻，拥抱他，他想告诉他自己看到药的瞬间有多想把他抱在怀里，说、庆幸有你爱我。

　　可是有些话说出口，就反而无法传达它原本的意思。

　　他看着屏幕里胡歌被微弱讯号糊化却依然漂亮的面容，开始特别特别的困。

　　「不会的……歌歌…。」

　　他朝屏幕的方向噘了下唇，闭上眼睛，连晚安都来不及说出口。

　　胡歌看着手机贴到了王凯的锁骨上，刚好照着那颗痣。

　　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问想说，比如不习惯的食物不要吃得太多，不要因为米兰比北京温度高就穿得那么少，那里比较干燥要记得常擦护唇膏护手霜，冷了的话就戴手套，媒体要拍再拿下来……。

　　隔着9125公里，胡歌觉得他再这样下去得疯，他烦得像王凯要在那里住四年一样的，他怎么可以变得这么不像他，变得像一个失了魂的人，他的灵魂是不是被他自己给装在王凯的行李箱里一起飞去了米兰……？

　　用力地伸出手指戳了下屏幕上的痣，电话挂断，他的灵魂没有装在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