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里梅长苏常常作梦,有天他做了个梦,梦见萧景琰。
那时他还不是梅长苏,还没那么有趣,没有趣到为那么多人敬重,没有趣到让这么多人甘心为他卖命,其实他也知道梅长苏是比较有趣的,不讨喜的那种有趣;那时他还是林殊,天之骄子,总是枯燥单调了点,人生说来说去,光辉飞扬,多半是一样的,却是讨喜的枯燥。
他梦见萧景琰向他表心。
那时萧景琰还是七皇子,没有封号,不是王,甚至还没掌兵,只是七皇子,所以比较有趣;没有把自己封在时间的枷锁里,也没有木然然生怕高兴,怕自己一高兴就对不起那些再也没机会高兴的人。
还会做一些像表心这样,无关痛痒,无可预期,出其不意的小事。
那天也是萧景琰的生辰。
喔,那天还是他第一次出征。
只是七皇子的萧景琰来送他出征。
林殊当然知道那日是萧景琰的生辰,但萧景琰的生辰他们已经一起过了十回,并没有比他的第一次出征让他兴奋。
现在想起来梅长苏有点后悔,早知道之后的日子都在征战,早知道他们再没有一起过萧景琰的生辰,当时就该高兴一点。
多高兴一点也好。
他在收拾行李,整拭战甲,见萧景琰来了,笑着问萧景琰想要什么。
于是萧景琰掏出一个锦囊,看着是有备而来,他以为里头有张字条,会写着萧景琰要他捎带的东西,便是萧景琰要的生辰礼物。
结果萧景琰手探入囊中,掏出来时,却朝他头上洒了一把盐。
萧景琰朝林殊头上洒了把盐,接着,萧景琰朝自己头上也洒了一把。
所以说,还是七皇子的萧景琰,真的很有趣。
当时还不有趣的林殊没会意过来,许是萧景琰没头没尾的举动来得太突然,虽然既惑且怒,卻生不起真正的气把萧景琰揍一顿。
─ ─ 你干嘛呢?我头都白了。
他都要走了,萧景琰还来添乱,林殊不解,忙着拍掉一头的盐。
─ ─ 一夜白头,总好过没有白头。
……原来是诉情衷来着。
林殊顷刻会意过来,很无趣地哈哈大笑。
哪用得着什么一夜白头?
─ ─ 怕什么,我一定回来。
#
后来誉王说萧景琰是武夫,无甚情调,不晓细事,梅长苏便敷衍地笑了笑。
他自然不同意。
梅宗主甚至怀着点恶意地想,那只是你不知道景琰卸下战甲是什么样子。
会一身素面红衣,满头白盐,要你记得回来共白首。
有意思的很,有意思、特别有意思,还像雪梅一样好看。
只会送书送玉送石头送天下的太子和誉王,哪里比得上送盐的萧景琰。
于是梅长苏又不免埋怨萧景琰,顺便替当初的林殊埋怨。
天下间,萧景琰能许的生辰愿望何其多,江左梅郎和赤焰少帅能成的事又何其多,偏偏许一个林殊和梅长苏都做不到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