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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病愈【凯歌】（三）

（可能要再两篇才会结束，不适合用上中下的分类了，我改了一下编号）

『谁会害怕自己的爱人？』

王凯走在后头，孩子不懂控制音量，所以他自然也听见了，当他听到明明问胡歌「爸爸怕叔叔？」时，第一瞬间只觉得可笑。

谁会害怕自己的爱人？

然而很快地，他又感到迷茫起来，会否胡歌竟是真的怕他？从他们因孩子的事碰面以来，这个疑惑……这个酸涩甚至有些微苦的疑惑，就一直梗在王凯心头──胡歌这三年为何从来没有同他提过孩子的事？

会不会正是因为怕他？可是……怕？胡歌怎么可能怕他？

说胡歌怕他，连王凯自己都觉得荒谬。

他对胡歌，简直可说是无微不至，甚至无微不至都算是轻省的形容。

胡歌这个人吧，说白了就是灵魂本质纯粹到近乎剔透的地步，又因为过于干净和一览无遗，举止行事在他人眼里看来便有些笨拙，不够奸巧，反有股孩子似的稚嫩，时而莽撞，时而小心翼翼，矛盾得可爱。这样矛盾又纯稚朴拙的行事风格，和胡歌心思玲珑是不相干地。

总之，胡歌这人大多时候，就像个得体的小孩子，一张精致生动的脸还总看起来无辜又委屈地，可爱又可恨。

王凯其实拿他无奈得很，他本来就是个爱揽事的人，便总想替胡歌多做些什么，遂逐日走向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这般无所不到无微不至，会令胡歌害怕吗？

王凯看着前方胡歌抱着明明逐渐加快的脚步，那是心虚的表现。

他想，或许他该问一问胡歌，或许他该问一问，胡歌怕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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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其实没什么时间好好谈一谈。

胡歌想和王凯谈谈，更确切地说他有很多事情要和王凯解释，他愧对王凯，他有义务将一些事和王凯交代清楚，王凯看来也有话要和他说，可他们都难以如愿。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好动，两岁多的男孩就是个长着天使脸蛋的小恶魔，累了一天怕了一天，可在厕间和回程的车上睡过后，又精力过剩了。

他们一起回到了胡歌的住处，胡歌没有明着问王凯是否要留宿，王凯也没有客气地征求胡歌的允许，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进了门。

这个地方王凯曾经是常来的，纵然桌椅和沙发都为了孩子换过了，王凯的态度仍然十分自然，反而是胡歌有些手足无措。

他要是对他说「坐吧，自便」好像显得王凯是个傻子不知坐哪似的；但他也不能对王凯说「不用客气，当自己家」，以他们俩的关系，不免让人觉得别有深意；但什么也不说，又过于冷漠，而胡歌心里自然是不愿意对王凯冷漠的。

所幸王凯态度坦荡，还评点了句：「沙发选得不错。」

但这又让胡歌更加窘迫起来，现在客厅的沙发是分开后买的，虽是分开后买的，但其实是以前王凯说过「好」的，王凯曾经对着家具图鉴说过「品质看着不错，也适合你这。」

他还对王凯撒过娇，说了「我这不就是你这吗」。

只不知王凯还记不记得。

当时王凯说好，他没有买，后来有了持明，又不知出于什么买了回家，这样深重的心思，实在无法为外人道。

大的让他尴尬，小的也不遑多让。

明明一开始对于王凯的到来是迷惑的，这里除了胡歌父母和几个密友，很少会出现外人，小家伙傻愣愣地看着王凯踏入这个空间，一脸迷茫，却也接受得很快，就像小家伙说的一样，孩子是喜欢王凯的。

王凯是个气场强大的alpha，这毫无疑问，连他一个成人都能在初见时被震慑住，就更别说一个小娃。

明明生下来体弱，又加之和自己的雷同的气质，有些怯生生的，也就一双和王凯相似的大眼有神了些，不显得畏怯，只是羞赧。胡歌曾想着要不要让明明和他一样，也去儿童剧团磨练磨练，想想又觉得不必，就这样有什么不好呢？他走这条路，太累了。

于是此时此刻，胡歌就眼睁睁看着儿子想亲近王凯又慑于王凯的气场不敢作为，只好在自己腿边团团转撒着娇的怂样。

两岁多的小恶魔虽然不敢靠近亲爹，但也不肯乖乖去睡觉，任凭胡歌说尽好话，只是扒着胡歌撒欢，偏偏今天又差点弄丟了人，让孩子生生受怕了一日，胡歌也做不到对孩子太严厉，便疲于应付。

他其实是极窘迫的，这样的窘迫并不只是因为孩子，更是因为在王凯面前显露了他照料孩子时的无力。

这样的心思十分复杂难言，站在胡歌的角度，他实在不想让王凯看见他照顾孩子时困窘的样子，好似他和王凯同赴一场考试，但他不告诉王凯考试时间，自己把题做了，最后却拿不了满分，而这个分数还必须同时算在王凯头上。

而王凯不知道有这场他独自应考的考试也就罢了，现在王凯知道了，不仅知道了，还当着他的面对答案，胡歌真的觉得再丢脸也没有了。

他平常对明明的管教其实不算差劲，该严则严，该宠则宠，虽然他很忙，但对明明的启蒙教育盯得紧；可今天在王凯面前，胡歌就觉得他好像怎么做都不是，他一直感到王凯的目光在审视自己，审视他怎么保管他们的孩子，而自己怎么做都不够好似的。

也可能只是他的错觉，王凯并没有在审视他，但胡歌觉得他的脸烧红了，他没办法让明明乖乖去睡觉，这已经让他丢脸到极致。

就在他几乎想强硬得喝骂这个两岁小鬼头的时候，王凯说，你累了。

王凯走到他身边，「我来吧，我外甥以前也是老哄不好，你看你的眼睛，红成这样，去点些眼药水。」

胡歌几乎是颓然地退到一边。

他没有拒绝王凯，他让王凯把孩子抱走，自己瘫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也没有很久，王凯从孩子房间里出来，带上门，说了一句：「瞧着是比以前好住一点。」

胡歌用手臂遮着眼，他不敢看王凯，回道：「你一定觉得我很无能吧？」他有点自暴自弃。

「我为什么要觉得你无能？」王凯坐在沙发上，柔和的嗓音从胡歌身旁传来。

「我不无能吗？我连个孩子都管不好？」

「管不好孩子怎么就算无能了？」王凯问他，声调提了下，「其实真正让我困惑的是，胡歌，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认为你无能？」

「我……。」胡歌千言万语，卡在舌尖，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这么想的。

「歌歌。」王凯唤他，夹杂着叹息。

「我想问，你很怕我吗？」

（待续）